從糧倉看“碳倉”,“碳中和”政策的歷史邏輯
原創 作者:王敬雅 /
發布時間:2021-09-07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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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下“3060”“碳達峰、碳中和”成為熱詞,人類寄希望于通過跨國界的環境議題來推動國際合作,手拉手共建“藍色星球”。地球不語,不同國家各自唱“戲”。
在人們糾結碳交易的碳價如何量化時,我們可以從歷史角度來看“碳中和”政策的治理思路。
農耕時代的人沒有“中和”碳排放的壓力和經驗,但是,如何以干預行為來對沖風險,古代的政策制定者早有探索。
管住嘴、邁開腿
在治理二氧化碳排放上,中國其實早已著手,不過之前還是以“節能減排”為主,這就出現了一個非常簡單而又尖銳的矛盾——發展工業與節能減排。
與前工業時代不同,現代國家的發展模式、龐大人口都必須依靠工業支持——排出碳可能會熱死,放下碳則會餓死。對于后發展國家來說,碳排放權等于發展權。
曾經有個段子:有煙民看電視節目上說“吸煙有害健康”,于是一咬牙、一跺腳,再也不看電視了。這種回避問題的方式雖然可笑,但現實中有些國家確實就是如此操作的。
從2001年美國總統小布什宣布單方面退出《京都議定書》到2017年美國總統特朗普退出《巴黎協定》,這種直接“關掉電視”的方法顯然只能逃避一時——既然不能避免工業生產過程中的二氧化碳排放,就當這個問題沒發生?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正常邏輯。
其實,減少二氧化碳排放跟減肥的道理差不多——管住嘴、邁開腿,減少大氣的二氧化碳攝入量,并且增加其消耗量。但是減少排放就意味著減緩工業生產,就像大家都在一個桌子上吃飯,今天你突然不讓我吃肉了,我肯定不高興。因此,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在“誰要少吃”的問題上一直互相推諉,盡管“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原則”已成為國際上普遍接受的原則,但在實際執行中并不理想。
因此我們就要從“邁開腿”的角度出發,積極地來解決這個問題。
帶來一方面是減少二氧化碳排放本身的危害性,另一方面是預先治理,利用其他措施將其風險規避,或把損失對沖,這就是“碳中和”的概念了。
企業、團體或個人在一定時間內直接或間接產生的二氧化碳排放總量,通過二氧化碳去除手段,如植樹造林、節能減排、產業調整等,抵消掉這部分碳排放,達到“凈零排放”的目的。
從糧倉看“碳倉”
在歷史上,這種以干預行為對沖風險的政策常有實行,經濟上最為常見,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中國古代的國家一直執行的倉儲政策。
作為傳統農業國家,抵御天災帶來的糧食減產風險可以說是國家的第一要務。雖然我們每個人都渴望著“風調雨順”,但地處溫帶季風氣候區的古代中國不可避免地經常會發生旱澇災害,于是就需要事先干預,以抵消或部分抵消自然災害帶來的危害。
中國的倉儲制度可以上溯到周代,到了漢代,隨著國家的統一,糧倉被廣泛建立起來。
漢高祖七年(公元前 200 年),中央開始營建新都長安,首批重點建設工程就包括了中央糧倉——太倉。除太倉外,中央直接管理的糧倉還有位于甘泉的甘泉倉、華縣的華倉、渭北的細柳倉和嘉倉等。此外,郡、縣兩級另有常設之倉,各諸侯國、軍隊特別是邊兵系統也建立了糧倉,而漢宣帝時壽昌倡立的常平倉制度,成為沿用了兩千多年的倉儲制度。
大規模、長時間的糧食收貯制度,無疑會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,但使農業文明有著更強的生命力和更穩定的社會基礎。
從這個方面看,“碳中和”政策更像是建立了一個“碳倉”,區別就是這個“碳倉”的儲存是負值的,以抵消二氧化碳增加而帶來的環境風險。
歷史上有一些事件,雖然跟“碳中和”以及經濟秩序本身關系不大,但也是這種原理,就是在必須實行某項制度之前,對其危害提前對沖。
西漢建立以來,由于錯誤地分析了秦二世而亡的歷史教訓,高祖劉邦大封諸侯國,造就了地方的“雙軌”制度。
漢景帝即位后,認為地方勢力過大,于是采用御史大夫晁錯提議,削弱諸侯王勢力。但削藩的決定引起了諸王的極力反抗,吳王劉濞等劉姓宗室諸侯王以“清君側”為名發動叛亂。中央軍隊難以支撐,幾經拉鋸勉強平叛。但所謂“平定”只是雙方的一次妥協,諸國退兵的同時,景帝誅殺晁錯,并下令停止削藩。
漢武帝繼位后,對諸王勢力的反噬有了充分地預判,于是用主父偃之策,于元朔二年(公元前127年)推行推恩令,即要求由以前的各諸侯所管轄的區域只由其長子繼承,改為其長子、次子、三子共同繼承。于是從元朔二年至元朔四年的三年中,封侯數量比同一時期上升了十倍。故而武帝以后,王國轄地不超過數縣,其地位相當于郡。這樣,諸侯王強大難制的問題,就進一步解決了。
這種以對沖政策抵消危機的方法,在歷史決策中雖然常見,但對施政者有著很高的要求,需要他們正確預見事件走向,并將所有可能造成影響的因素考慮在內,隨時根據實際情況做出調整。
對沖風險的反例
這方面也有反例,一些表面上設計得合理,可以規避風險和對沖損失的政策,真正進入市場后,可能未必有用。
比如清代的常平倉,在皇帝和部分高官的想象中,建立大型政府倉儲可以春糶秋糴——在谷價高昂時賣出、低賤時買入,以平衡市場價格,并且在荒年開倉賑濟。但真正投入市場后,發現作為市場競價的主體之一,常平倉比起民間糧倉、富戶并沒有價格上的優勢,反而因為人員眾多、體量龐大而管理成本高昂。這導致各地的常平倉經常出現虧空,乾隆末年大部分糧倉已經到了勉強支持的境地。
常平倉在清代的低效,主要有兩個原因:第一是制度的設計者——皇帝和鄂爾泰等重臣,想當然地理解了市場運行機制,并不具備相當的經營專業知識和預測能力,導致了制度本身的缺陷;第二是當常平倉運營出現問題、各地督撫紛紛上報的時候,他們沒有對相應政策作出調制,仍堅持認為常平倉運行的失調是各地官員辦事不利所致。本來用以抵御風險、消除危害的政策,此時反而成了政府的負擔。
減碳任務如今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。“碳中和”的發展及碳交易市場的啟動,說明我們在節能減排的道路上有了新的進展。
希望我們在碳治理過程中,能從歷史經驗獲益幾分,期待碳中和的未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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